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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迷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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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迷戀

扶曄盯著不遠處的一條墻縫,凝固了好幾秒鐘,才終於動彈了起來。

玩具?除了他見過的那些,還有買過其他更古怪的東西嗎?甚至於,有什麽衣服是和玩具分類在一起的……

是如果被搜查到,會很不妙的衣服嗎?

扶曄閉了閉眼,覺得這件事肯定不能放任不理。就算三十天後,自己和對方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,留下的一切痕跡都會被抹除,可是發生了的事情就是發生了,不可能當成沒有發生而忘掉。

他拍了拍清決的肩頭,認真嚴謹道:

“不用擔心,我現在就讓那些證物和圖片原地消失,順便消除那些看過之人的部分記憶,不會留下一絲證據的。”

他觀察著清決變幻的神情,又補丁了一句:

“如果你還喜歡,等我們回到安全的地方之後,再用光屏覆刻出那些東西,好不好?”

清決覺得這個時候,逃跑和銷毀證據要緊,覆刻小玩具這種事情,不是這般危急關頭應該考慮的事情。

可是這個提案,真的讓人很難不心動,東西他買都買了,事到如今,要承認他很感興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。

更何況,還沒實際用過就銷毀,也十分的可惜。

他艱難地點了點頭,同意道:

“我覺得這個方案不錯。”

扶曄笑了起來,身影一同隱入了全息劇場的濃霧之後,輕聲道:

“那麽,我們也不用束手束腳了,不管被派來的是什麽人,都讓他們撞一次’幽靈’,無功而返吧。”

清決回頭看了一眼,從外面照入明亮日光的劇場大門,在身後緩緩閉合,預示著演出的即將開場。

而他也很好奇,完全無所顧忌的扶曄,究竟會是什麽模樣。

根據那份觀影指南,這座全息沈浸式劇場,會以濃霧封鎖所有人的視野,並讓觀眾們化為場內的半透明幽靈,共同組成這場表演。

幽靈們旁觀劇目的發生,時而,又被故事中的配角意外察覺、從而引發驚嚇,影響故事的走向。

甚至於,作為這部劇的特殊首映活動,故事中還會埋藏有數個彩蛋,可以由觀眾意外觸發,導致不同的分支結局。

只不過,需要格外註意的,便是結伴同行的觀眾“幽靈”,要小心別被其他的幽靈們沖散,直到劇目結束才得以重新相聚。

昏沈的濃霧之中,清決睜大著眼睛,努力分辨一切正在發生的劇情,便感到手腕上傳來一點毛茸茸的觸感。

扶曄低下頭,在清決的耳畔平靜陳述道:

“為了防止走失……或者說,這只是我個人很想這樣做而已,我也提前準備了東西。”

清決聽見極輕的一聲哢嚓聲,左腕上便多了一個外表毛茸茸,實則內部金屬質地的手環。

而連接著手環的另一端,毫無疑問是金屬細鏈、和另一只對稱的手環。

與其說是漂亮的毛絨手環,這樣的結構,實際上完全就是一對金屬手·銬才對。

清決的臉上湧起一股熱燙之意,擡頭,望向了微光之中,那個人看著自己的專註神情。

他下意識支支吾吾地“嗯”了一聲,心中默默想著,這樣的理由確實不錯,說到底,自己也是很喜歡這份體貼的。

清決轉過身來,埋頭撲在了金發青年的身前,抱住了那截手感頗好的腰身,含含糊糊應聲道:

“就這樣吧……你就這樣發揮就好,唔,反正我本來就是被你綁走的小可憐。”

扶曄失笑,單手扶住了對方的肩頭,輕聲道:

“這樣的姿勢嗎?或許會有點難以移動,不過也沒什麽關系,並不需要用到雙手。”

清決微微蹭了蹭腦袋,露出眼睛,好奇地看了一眼濃霧。

洶湧的霧氣,如海浪波濤般,漸漸呈現出深藍紫的海水色澤。

而伴隨著海與天的分離,清決感到自己身軀,竟一點點懸空而起,與繚繞的雲霧一起,隱入天際。

向下望去,幾乎相同的虛幻“幽靈”身影們,正站在海面之上,四處張望著周圍情景。

他甚至看到了兩道背影,與他和扶曄的身形舉止,極為相似,就好像他們的分身還停留在海面上似的:

“這、究竟發生了什麽?”

扶曄稍稍側過身,讓清決能俯瞰得更清晰些,指著其中一個方向道:

“下方的兩人只是我們的替身幽靈,在我們隱身藏入雲端後,很快就會有人找上來了。”

清決牢牢地抱緊了金發青年的腰間,由於陌生的懸空感,更是一點縫隙都不放過,還是覺得心臟砰砰亂跳。

他小心翼翼地,向著扶曄所指的方向,低頭望去。

在那裏,有兩名“幽靈”動作鬼鬼祟祟,似乎是能透過全息眼鏡,看透其它觀眾的真實身份,正目標明確地、一步步向著替身幽靈靠近。

從這個視角,能將劇場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早已超越常識的懸浮飛行與替身制造,讓清決已經決定,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事情,都不再表現驚訝了。

而那兩名行動古怪的幽靈,一左一右,正要將手中某種隱蔽的針頭類物品,向前方的替身上使用,全息劇院中的音響猛然響起。

就宛如踩著恰到好處的節拍,海浪應聲而起,將場中所有幽靈觀眾,淹沒入黑霧般的海水之中。

在白沫海潮之中,勉強能看到船帆的一角,被巨浪拍碎了桅桿,跌落水面。

而一瞬陷入黑暗之中的幽靈們,驟然失去了視野,慌張地尋找著明亮之處,就仿佛切身體會了遭遇海難的主人公情緒。

扶曄俯身,平靜敘述道:

“這部故事,是以轉生國師的視角去描繪的。”

“千年後,生長在未來科技時代的主人公,在一次度假旅行中,遭遇了海難,而流落至孤島。”

他停頓了一下,補充道:

“當初,我也流落到孤島去過的,不知道為什麽……我感到劇情有些眼熟。”

清決像是能感受到,手臂和腦袋靠著的、金發青年身體的呼吸和起伏,還有對方說話時,胸腔的震動,裏面帶著困惑和猶疑的語調。

“海難之後,接下來怎樣?”他想知道接下來的事情,和自己幻想中的影像是不是相同。

扶曄的目光落在海面深處,跟隨著他目光所在的方向、那些不可見的幽靈身影,輕聲答道:

“後來我遇到了你。當然,和現在的模樣不同,當時的人魚和人族,是很劍拔弩張的關系。”

“我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奴隸,而人魚,是遠比我的想象要更加古老可怕的生靈。”

清決仰頭看向扶曄的神情,肯定道:

“你很喜歡。對不對?”

他莫名地能感覺到,扶曄說這些話的時候,帶著目眩神迷般的迷戀,讓他開始疑惑起來,這樣的迷戀為何會招致悲劇的結果。

在這部劇的宣傳介紹,和星網上許許多多個流傳著的同人版本中,海神和人族國師的故事都是以悲劇結局的。

一個、兩個人這樣編寫,還可以說是私人美學。

如果所有人都一致認同,神話傳說故事中的主角,無法獲得幸福,這就變得近乎偏執了。

清決很難理解,為什麽會有人拒絕獲得幸福。

扶曄垂下眸子來,視線之中,那兩位跟蹤潛行的幽靈,正一頭撞進漆黑的濃霧,邁入早給他們準備好的陷阱。

舞臺中央,劇情展開到主人公經歷海難不死,卻孤零零一人,在一座詭譎的陌生海島上蘇醒。

海島上沒有其他人,只有茂密到異常的植物與藤蔓。

花草豐富,說明在島上尋找到食物的可能性比較大,能夠在等來救援船之前,拖延盡量多的時間。

扶曄望著畫面之中,海島步步深入的謎團疑雲,回答道:

“我很喜歡。我一直很喜歡,有時候甚至會弄不清楚,自己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認識你的。”

“更早之前,在我知道這個世界的部分真相之前,我的腦海中,便有著這樣一個模糊的影像。”

“我一直想要拼湊出它,不過看起來,還是沒有最終成功,是嗎?”

清決只是盯著濃霧,卻沒有說話。

在劇場下方的地面之上,那兩名跟蹤者,互相間的距離越來越遠,幾乎像是在跟隨著看不見的“目標”,一點點前進。

扶曄操縱著濃霧中的幻境,專門為那兩人創造了獨立的“舞臺”,從心理方面層層擊潰。

其他的觀眾們,所看到的畫面,和他們是不同的。

在那些真假難辨的幻境中,他會用那兩人內心深處,最恐懼的那樣東西,去步步逼近、直到最終崩潰。

他是否太過心狠了?扶曄到這時,漸漸意識到,自己也有著殘酷的一面。

劇場之中,孤島上迷路的主人公,遇到了第一個怪異。

他以為怪異會吃掉自己,但對方只是遞給他一枚甜美的果實。

很快,主人公遇到了第二個怪物,怪物取走了他舌尖的一滴血,便剖開了自身,盛了一大椰殼碗的清水給他。

第三個異端,是一扇門。

上面遍布著古樸的咒語和紋飾,風幹的海草和枯萎的藤蔓植物,從高聳的門上垂落,宛如千年來無人得入的秘境。

如果推開了那扇門,他明白,自己便回不到外部的世界了。

怪異終究是怪異,他很懷疑,吃下了那枚果實、喝下了清水的自己,所看到的一切,是否已經不是原本所熟悉的那個海島。

扶曄問自己,他會推開門嗎?

熟悉的一切被推翻,瘋狂的本質被暴露,許許多多未知的謎團,會變得龐大而無法違背。

不過畫面中的主人公,代替扶曄做出了解答——他只是猶豫了一瞬,幾乎是沒有遲疑地、將手掌放在了古樸的門板上,用力推動。

畢竟,他吃下了那枚果實。

他沒有很抗拒,他只是害怕在自己無知無覺間,就被怪物吃掉,實際上他並不討厭對方,或者說,他其實挺喜歡這種相處方式的。

希望推開門後,怪物不要把他咀嚼得太快。

扶曄感到自己的領口被猛地拉扯向前,打斷了他構造幻境的的思路。

他發現清決拽著自己領口的指尖,在不住顫抖著,墨發青年的臉色也透著既憤怒又壓抑的動搖,顯得有些蒼白。

“怎麽了?”扶曄還沈浸在一種混沌的思緒裏,沒有從幻境中清醒過來。

清決咬著唇,緩緩回答道:

“你真是殘忍……曄,你是真的想要試試看被怪物吃掉,這樣滿足你的好奇心是嗎?”

扶曄怔楞住,慢慢、後知後覺地意識到,這個稱呼並非是清決平常會用的,而只有另一個人……

此時此刻,說出這般明顯的信號,說明對方不是剛剛才現身,而是早已觀察多時,只是如今才忍不住做出舉動。

“為什麽……這是指什麽?”扶曄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,都在瘋狂沖刷著大腦,令人幾乎眩暈。

清決漆黑的眸子裏,是極深而無法辨別的情緒,他輕聲、近乎咬牙切齒道:

“當你記起一切的時候,你會怎麽處理我?”

“我有讓你在幻境裏玩得開心嗎,你……你是真的不在乎我會不會對你做些什麽,因為這些全是一次性的人生,是嗎?”

扶曄的耳邊,血流湧動聲、安靜了下來,變得近乎寂靜無聲。

只有清決水霧模糊的雙眼,撞擊著他的心跳,對了,他覺得自己從很久很久以前,就想要知道,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,可是至今仍然不曾找到恰當的語言。

扶曄伸手輕輕碰在青年的發絲之上,試探地、小心地揉了揉青年的發頂,低聲笑道:

“怎麽會,這是你和我的故事,我只會吃下你給的果實啊。”

“就算……就算真正的我,一點也不明白愛是怎樣的感情,我也不會叫那個東西’好奇心’的。”

他擡了擡手腕部,手環間的細鏈、輕微碰撞出聲,嘟噥著:

“我可是要帶你私奔去的,你會害怕一個壓根不喜歡的人逃跑嗎,阿決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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